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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收乱象”难止头部消费金融企业遭质疑
——三问马上消费公司贷后催收
近日，IPO辅导已逾4年半的马上消费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简称“马上消费”)公告显示，曾被曝光“催收乱象”的企业依旧出现在合作催收机构名单上，而且该企业还是马上消费第二大股东的全资子公司，这种关联交易引发外界质疑，被戏称为“左手放贷，右手催收”的“产业闭环”。
一问：合作白名单为何难禁“问题机构”？
9月8日，马上消费在其官网发布公告称，目前正与135家催收机构进行合作，在其公布的合作名单上，重庆信盟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简称“重庆信盟”)等曾被曝光存在“催收乱象”的企业赫然在列。
据媒体报道，包括重庆信盟合肥分公司在内的4家催收公司，在催收实操中存在不少乱象，甚至触及法律底线，包括经常对欠款人恐吓、侮辱，曝通讯录，骚扰家属、单位，获取信用卡持卡人消费记录等隐私信息……
记者了解到，消费金融机构贷后催收是控制信贷风险、保障资金安全的关键环节，也是问题频发的高危领域。为了规范贷后催收业务，监管部门、行业协会先后出台相关规定，包括：催收机构应向金融机构提供完整的催收记录；相关记录应至少保存2年等。
然而，部分催收机构往往“狡兔三窟”。知情人说，比如使用私人手机催收，有意绕开记录环节，规避监管。媒体调查显示，重庆信盟合肥分公司一些员工不断对欠款人进行电话和短信“轰炸”，由于使用私人手机，从而避免了合规限制。该企业面试官告知应聘者，为了进行私联，需要用本人身份证办理多张手机卡。
记者从可靠信源获悉，2024年8月，重庆信盟一些员工因为泄露个人信息被浙江警方带走调查，其中3人情节严重，据称下班后用私人手机进行暴力催收。关联公司高管告诉记者，这“是个人行为，跟公司无关”。
马上消费相关负责人介绍，重庆信盟是公司最早的合作催收机构，目前每年合作金额好几个亿，催收不规范，是行业普遍现象，由于催收风险成本越来越高，“现在找合作机构并不容易”。
二问：催收乱象为何屡禁不绝？
公开数据显示，目前马上消费服务用户超2亿，用户群体数量庞大，贷后催收的合规问题备受社会瞩目。
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输入搜索词“马上消费金融”，搜索结果显示，共有77000多条投诉，实际数量可能更多，投诉内容大致分为四大类：
第一类是威胁恐吓。不少网友投诉称，马上消费通过外包第三方暴力恐吓威胁本人以及本人的公司领导同事、亲戚朋友，采用电话、短信“轰炸”方式进行骚扰。
第二类是泄露个人资料、曝通讯录，严重侵犯个人隐私。
第三类是乱收费。网友投诉称，“安逸花”(马上消费旗下信贷平台)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开通会员扣费，有的被悄悄扣了4年会员费。申请贷款时，还被强制捆绑数目不菲的担保费、保险费。
第四类是高利贷。相关投诉显示，“安逸花”还给部分在校学生发放年化利息36%的贷款，不仅远超24%的国家规定上限，而且其工作人员拒绝协商解决。“这个高利贷偷天换日，设计巧妙”。知情人透露说，名义上的利息不高，但要加收高额的所谓服务费、担保费，导致实际年化利息超过国家规定上限。
成都的王女士向记者投诉说，她用“安逸花”四五年了，最近才发现每个月都扣98元的逸骊会员费，但她从来没有在“安逸花”上开通过会员，找客服也解决不了。张小姐向记者抱怨，马上消费平台自动给她开通先享后付会员，每月会员费98元，她电话联系平台后，不仅未解决问题，反而还需再付66.55元，“令人哭笑不得”。
“马上消费对于会员费的设计很巧妙。”知情人告诉记者，它没有像一般贷款平台通过第三方公司从用户的银行卡账户直接扣款，而是直接从用户的信用额度中扣除会员费。这种将会员扣费转化成信用账单的模式，提高了自动续费模式下的扣费成功率。
网友投诉涉及的相关违规行为，引发监管部门关注。公开信息显示，2025年2月19日，马上消费旗下的安逸花APP因未提供有效的用户账号注销功能，被国家网信办依法责令限期整改。此前，其多次因个人信息收集使用违规等问题遭监管部门通报。2023年3月24日，马上消费因“贷前审查不审慎；对委外催收合作机构管理不审慎”，被原中国银保监会重庆监管局作出罚款100万元的行政处罚决定。
三问：关联交易何以成为风险“避风港”？
处在舆论风暴中心的重庆信盟，虽然是马上消费多年的合作催收机构，但两者并非简单的第三方合作关系，而是通过股权和高管深度绑定的关联方。
天眼查显示，重庆信盟是马上消费第二大股东北京中关村科金技术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后者的实控人为赵国庆，而赵国庆则是马上消费的创始人、董事长。
业内人士说，重庆信盟和马上消费之间的“股东关联+高管重叠”双重绑定关系，在业务协同上可能带来便利，但“名为第三方，实为关联方”的“障眼术”，给催收合规、交易公允性及公司独立治理带来挑战和监管风险。
在催收方面，马上消费与众多第三方催收机构合作，成本高昂。年报显示，2024年马上消费“代理催收费”高达31.28亿元，2020年至2024年总额超百亿元，在行业内相对突出。据了解，为了提高催收的合规性，马上消费还投入巨资，自主研发了全渠道、智能化的催收系统——GCOLO智能催收平台。
催收行业一名资深人士说，尽管马上消费在合规催收方面投入巨大，但效果却难尽人意，原因之一在于它与一些实为关联方的所谓第三方合作催收机构实施关联交易，包括业务合作范围、定价公允性等关键信息，公众难以及时知晓，也容易带来风险隐患，包括可能通过非公允定价实现利益输送、规避税收监管、财务粉饰欺诈等。
此种为外界诟病的关联交易，或许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据业内资深人士透露，马上消费催收业务原先是自营，2018年前后外包给专门为之成立的重庆信盟，同时自营催收团队也基本上转入重庆信盟，最初催收业务外包服务公司只有重庆信盟一家，后来逐渐增多，2025年增至135家；重庆信盟承接马上消费外包催收业务的占比，从最初的100%下降至目前不足20%，但承接外包催收业务量仍然名列前茅。
业内人士表示，重庆信盟不规范催收行为多次被网络曝光，引发广泛关注。贷后催收业务从自营转为外包，目的是隔离风险。
记者刘大江
